人工智能是互聯(lián)網和數字科技加速發(fā)展過程中出現(xiàn)的集成性技術。從文生文、文生圖到文生視頻，人工智能與藝術正在碰撞出越來越多的可能。在人工智能助力下，人民日報社推出的短片《江山如此多嬌》、中央廣播電視總臺推出的系列動畫片《千秋詩頌》等受到好評，清華大學團隊推出的科幻小說《機憶之地》參評文學獎項并獲獎，中國文藝網推出的國寶文物擬人化形象“中華器靈”引發(fā)關注……人工智能藝術創(chuàng)作可謂話題不斷、熱點頻出。這背后是眾多平臺加速開發(fā)生成式人工智能應用的熱潮，智能工具如雨后春筍般接連涌現(xiàn)。在人工智能推動下，用戶生產機制疊加人機協(xié)同的生產模式，藝術創(chuàng)作的前景令人充滿期待。

人工智能已經成為豐富文藝表達的新介質、新工具，而將新技術的介質屬性充分轉化為新興文藝形態(tài)的審美屬性，則需要一個復雜的過程。我們知道，互聯(lián)網和數字技術的發(fā)展催生了網絡文藝?；ヂ?lián)網自身的交互、沉浸、虛擬等技術特征，也隨之遷移轉化，影響著網絡文藝的審美表征。一方面，要將新技術的優(yōu)勢通過創(chuàng)作生產渲染和強化出來；另一方面，又要將新技術吸收和融合進審美特性中，以藝術的顯性取代技術的顯性，最終達到新興文藝形態(tài)的穩(wěn)定和成熟。今天，人工智能的加速發(fā)展和有力介入，讓技術特征再次凸顯，必然觸發(fā)新一輪“技”“藝”融合過程。

當下，人們對人工智能創(chuàng)作產品的認識和接受，普遍還停留在技術體驗的新奇性上。這說明人工智能的技術特征在藝術生產中還處于顯性地位，產品的審美特性還沒有充分發(fā)育形成。一些人工智能生成的長篇小說，還存在敘述或跳躍或冗余、情感描寫較為生硬、人物形象和故事設計套路化等問題，在閱讀體驗和情感代入上都有不足。一些人工智能設計的藝術形象，風格較單一，識別度與美感都不夠，暴露出受語料和算法限制的短板。

新技術的介質特征并不會自動轉化為新興文藝形態(tài)的審美質感。這依賴人的充分介入，依賴人將機器不具備的生命體驗、生活經驗、情感感知、精神能量和審美想象持續(xù)融入。一位網友感慨地說，他用5分鐘時間讓人工智能生成了一個設計作品，卻花了5個小時才去掉作品中的“AI味”。技術特征向審美質感的轉化之難，可見一斑。《千秋詩頌》節(jié)目團隊在海量國畫、古詩詞語料基礎上，進行了大量人機溝通，經歷無數次藝術語言與代碼語言的碰撞，才使作品呈現(xiàn)出工筆、水墨等中國審美風格。人工智能的涌現(xiàn)不可能取代人在藝術創(chuàng)作中的主體地位。技術是人的延伸，藝術由人來定義，其轉化融合必然通過人來完成。

有人工智能科學家形象地把相關軟件比喻為“畫家的新畫布”。從必須掌握一定的藝術技巧才能揮毫潑墨，到只需給出個人的藝術創(chuàng)意即可“指令生成”，我們應當認清，人在運用新“畫布”的過程中，讓渡給機器的是什么，從機器那里換回的又是什么。人工智能通過進一步剝離“技”“藝”分工以提升效率，人則必須努力克服技術在追求效率過程中帶來的問題，讓技術始終為內容服務，回歸“技”“藝”融合。

人工智能創(chuàng)作生產越是只需要“指令”和“語料”，使用人工智能的人就越需要把生活的豐富內涵、精神的拓展升華融入其中，保持藝術與生活的互動關系，保持藝術與人的根本性關聯(lián)。唯其如此，科技賦能才能最大程度轉化為藝術的豐盈，帶給人類以精神的充盈。

（作者系中國文聯(lián)網絡文藝傳播中心副主任，本文節(jié)選自《人民日報》2024年6月11日第20版，原標題為《人的創(chuàng)作力依然至關重要》）

責任編輯：武瑾